等他打完飘身下来,头一个就是袁化抢先去看,一望之下,不由得暗暗心惊,只见檀香木的桌面被神秘怪客的脚尖踩成了五朵梅花,深深塌陷了下去。更为神奇的是,所有黄豆都已滚入了那五朵梅花之中。八臂哪吒袁化一拱手说:“阁下武功,出神入化。此处乃袁某蜗居,请入大厅赐教如何?”
神秘怪客冷然说道:“尊驾既然是此堡主人,想必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八臂哪吒了?我这趟袁家堡还是真来对啦!得会这么多的高人。久闻阁下在轻功提纵术和暗器上都有独到的功夫,能不能让在下瞻仰赡仰,以开眼界?”
这个神秘怪客真是狂妄得可以,大有把天下武林高人都置诸手下之概。讲出话来,更是咄咄逼人,令人不能忍受。八臂哪吒袁化是何等人物?明知和这个神秘怪客较量败多胜少,可人家点到了自己,怎么能缩头装孬?更加和青城三豹是刎颈之交,他老哥仨皆铩羽受挫,自己岂可独善其身!
干脆一齐栽了,心中倒好受一些。遂答应一声:“谨遵台命。”身子已蹿了起来。
袁家的房子四周,都是清一色的矮松,约四五尺高,树帽子剪的展平。袁化点脚纵起,向一棵松树上落去,迅疾如矢,轻灵异常。
再看神秘怪客,肩不动,膀不摇,也不垫步拧腰,双脚微顿,人已凌空拔起。半空中右肩一引,已神奇地向右跨了一步,轻巧地落在另一棵树帽之上。袁化一见,心中凛然一震,说了声:“且住!”就急忙认树帽子上跳了下来。
神秘怪客不知他要干什么,也只好跟着跳下。只见八臂哪吒双手一拱,凛然说道:“阁下竟然练成了凌空踏虚的幻影神术!我袁化岂敢班门弄斧?速速请入客厅,让小可奉茶。”
凭八臂哪吒的威名,见对方一现身法就认败服输,足使全场震惊,所有的人对神秘怪客的身分都起了猜疑,纷纷交头接耳,私议起来。
神秘怪客哈哈一笑说:“尊驾何必如此自谦,使在下汗颜。我倒不好入内了。”说到此处。作了一个罗圈揖,说了一声:“告辞!”平空拔起,一闪而逝。
白剑飞心中一机灵,忙抢步上前深深行礼说:“为了我那孽徒,致令三位老叔生嗔。不过,他已落入外人之手,小侄亦无可奈何。容小侄去找掌门师兄,迅速查出这神秘怪客的下落和出身,索回劣徒,再去青城山领罪。”
说罢,趁青城三豹受挫灰心之际,匆匆告辞出来。
出堡上马,李鸣头一个把马贴近白剑飞问道:“二叔,那神秘怪客可是我三叔钻天鹞子江剑臣?”
白剑飞含笑答道:“算你会猜。他就是楼儿三师叔,号称五岳三鸟的钻天鹞子江剑臣。
他真没辜负先师的期望,黄山苦练十年,真练成了本门的几种神功。”
李鸣奇异地向道:“三叔十年隐山苦练,那五岳三鸟之名由何处得来?听说他老人家今年才二十七岁,莫非他十多岁就名列三鸟了?”
白剑飞一听李鸣询问,脸上陡然闪现出一种异样的光彩,象回忆当年一件非常神往的事儿似地缓缓说道:“十五年前,小师弟才十一二岁,奉师父之命去淮上鹰爪门索讨一个采花淫贼。淮上飞云堡是鹰爪帮的重地,而淫贼邱人佼又是帮主邱龙眠的儿子。邱龙眠集中全帮高手对付我们。小师弟第一次出山,小小年纪,一人毙敌十八名,残鹰爪帮主邱龙眠一目,活捉了淫贼邱人俊,因此被人称为五岳三鸟而不知其名。直到今天,武林中只知有三鸟,而不知有江剑臣。”
李鸣奇道:“那为了什么?”
白剑飞说:“我们师兄弟三人活捉邱人俊回山的路上,小师弟怕淫贼逃跑,折断了他的双脚双臂,回山后,大师兄不敢隐瞒,如实回禀了师父。
结果小师弟罚跪三天,挨了四十鞭,深山打柴三年,自此以后不准在江湖上行走。师父见他人品俊秀,禀赋极佳,且又杀心特重,为了使其不死于仇人之手,不毁于异性的纠缠而练成先天天极派的上乘秘术,严令他不准用本来面目在武林中出现。
师父去世后,他受遣在黄山苦修,每年只准他在江湖上行动一月,还要化了妆才行。所以,楼儿到今天也没有见过他。这一次为了斗魏忠贤,掌门师兄才破例准他出山,不过还是不准他公开露面。所好他的易容改扮之术得自一位前辈异人传授,神奇无比。有时候,连我和掌门师兄也一样被他瞒过,一时认他不出。”
路本不远,大家饶有兴味地听白剑飞叙说钻天鹞子江剑臣的故事,不知不觉已到了佟家庄前。庄丁们接去马匹,大家进入了庄内。早有佟家庄的管家前来密报:“武公子已被人用轿子送回,现在书房躺卧。”
大家闻听,惊喜交加,一齐奔到书房,只见武凤楼已经醒转,正看着手中的一张字笺出神。武凤楼一见师父等人进来,忙挣扎着要起,被窦力阻住。白剑飞接过字笺一看,才知是江剑臣所留。
大意是大师兄萧剑秋为了帮助武凤楼,因青城派势力雄厚,才想用联姻之举。不料武、魏二人己结同心,自己无法当即出面和解,又知三豹厉害,才命小师弟暗中出头,挫尽他们的威风,使他们受霉回山,再慢慢设法化解。江剑臣另有机密要事需他去干。
最后指出,魏银屏捐助的八百斤黄金确属重要,应立即派人接收下来,迅速运往凤阳城中三元观,自会有人接头。
武凤楼虽然为无缘拜见三师叔而深感遗憾,但想到凤阳府一定会再见到他,心中确实高兴。又从李鸣口中得知三师叔一身内、外、轻三功均已出神入化,而五岳三鸟有约在先,师兄弟三人只收一徒,自己就是他们三人的唯一传人。想到自己日后也能学到,更为振奋。
武凤楼的伤已被江剑臣施救,只须好好将养几天,便无大碍。只是去茅山接收黄金之事颇费周折,佟元超受伤,白剑飞、窦力二人在江湖上树大招风。只有武凤楼一人合适。他是一个后生晚辈,功夫却属于第一流之列,无奈受伤未愈,暂时不能前往。
白剑飞对掌门师兄之命,向来不敢打丝毫折扣。正沉思之间,人见愁李鸣自告奋勇说:“小侄不才,请二叔准许我前去押送。”
他说到这里,听师父窦力“哼”了一声,忙接着说:“不错,论功力我是不如武大哥,可我总算也是名门之徒。我还有最为有利的两条。第一,我是江南按察使的公子,官面上有一定的照应,第二,我熟知大江南北绿林人物,也深懂江湖过节。只要我利用家父的面子,沿途找官府派捕快护送,再改去本来面目,使候国英的爪牙察觉不出,保险能将八百斤黄金安全护送到南京,然后求家父派人转运,肯定万无一失。”
白剑飞迟疑一下,也认为说得有理,似乎可行。正举棋不定,又听李鸣道:“我大哥的伤,最多三天就可以行动。由他快马追去,绝不会有失。”
白剑飞看看武凤楼,又看了看窦力,终于下了决心,点头应允。武凤楼把魏银屏的令箭取了出来,交给了师父。李鸣刚想伸手去接,白剑飞忽然把令箭缩回,正色说道:“鸣儿,此行切记谨慎,那是郡主魏银屏一片滚烫的苦心啊!更为重要的是,信王急需此物,如有闪失,关系匪浅。我要你一路上谨小慎微,不准多事。”李鸣一一答应。
小霸王佟铁和李鸣最为相得,上前见礼请求道:“二叔,让小侄和鸣弟一同前去,也好多一个帮手。你老看是如何?”
白剑飞还没开口,佟元超也帮腔说道:“铁儿在家也是呆着,叫他同去也许会多一成把握。我看,就叫他去吧。”
白剑飞只得答应了一声:“好!”
李鸣、佟铁为友情切,立即改扮了装束,李鸣扮成文生公子,佟铁改装家人,离开佟家庄,就专挑僻静道路,纵马飞奔。一开始,二人真是小心翼翼。上路落店,俱都细心留神,以防有人追踪。一直赶到茅山,一路上竟然没有出现一点儿岔事。
由于魏银屏信中交待得很为详细,二人没费吹灰之力就追上了提督府派出的人和骡驮,拿出令箭,换取了黄金。二人经过细心清点之后,发现一点不少。为了减少目标,把三个骡驮合成了两个,退回一匹骡子。
这也是李鸣少有的失策,黄金乃是死沉之物,两匹健骡只走了一天,速度已慢了下来。
佟铁问李鸣为什么不找地方官帮助,李鸣却一笑道:“傻哥哥,我是怕白二叔不放心,这样说说罢了。若叫官府押运,请想,这笔巨款是什么名目?实话实说,不但连累郡主,就是对五皇子也大为不利。若是胡诌款项,让官府旗号招展,派员押送,这八百斤黄货恐怕也难逃黑白两道、绿林豪侠之手,岂不是自找麻烦?倒不如咱们弟兄暗暗送去,既不招眼,万一碰上两蟊贼,也容易对付。”
佟铁一听,连连点头称是,暗暗佩服李鸣虑事周全,精细过人。
又走了半天,两匹健骡已呈疲倦之状。若不是急于赶路,只需休息一天,牲口就可以恢复体力。偏好路过一丘陵地带,树本稠密,人迹稀少。好不容易发现有一处荒镇小集,因天色尚早,夕阳刚刚西垂,不想停下歇息,又赶着骡子出了集镇。
李鸣见骡子鼻喷白雾,防它口渴,见前面有一小桥,下面流水甚清。便叫佟铁下马,二人抬下驮子,李鸣看着,由佟铁赶着骡子去河边饮水。
也是活该有事,桥下适巧有一小童正低头淘米淘菜。两匹骡子又渴又饿,乘那个小童把两个竹筐放在身后,又脱下上身褂子在河里搓洗之际,将那一小筐米和一筐青菜几口吃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