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罪该千刀万剐的老奴才,枉自蒙先皇宠信,褚王千岁厚爱,反倒吃里扒外,帮助外人闹内讧,什么死罪不该?小吉儿,不准你蛮缠胡搅,我让单于老狗死得心服口服。”
多尔衮一阵喝斥后,又将两只毛茸茸的大手一拍。
突有两个兵丁,从殿外押进一个人来,这个人正是单于独行派去永陵打探消息的亲信管事达都剌。原来单于独行知他和镇守永陵的拉都刺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才让他秘密前去探查多玉娇公主秘密囚禁的地点。不料,反被他那两爹一娘的弟弟,骗出他这个带犊子哥哥的实话,反将他押送给了九千岁。没用三推六问,达都刺不光有啥招啥,并主动供出郝必醉和曹玉的年纪和长相。
多尔衮这才一怒来到褚王府,打算先处死里通外国的单于独行解恨,再让达都剌当眼线,在盛京城内,用水坑拿活鱼的笨办法,拼着多费时间,多费力气,甚至动用手下的八旗劲旅,也要捕捉到郝必醉和小神童,从而牵出武凤楼这根线来。
多尔衮哪知,仅管他心思慎密,善于运筹帏幄,他的亲侄女却把最大的祸害小捣蛋秦杰带进了褚王府,并还带到了他的面前。活该多尔衮倒血霉的,是他偏偏从来没有见过小秦杰。
单于独行自从达都刺被带银安殿,就知自己这条老命,今天算是彻底交代了。怪眼怒翻,须眉皆夸地厉声说:“老奴身受已故老王爷的宠爱,视为心腹亲信,追随鞍前马后数十年,出生入死,浴血苦战,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如今为了关心老王爷生前最为溺爱的小女儿,你九阿哥就想置我于死地。老奴死则死矣,但我一定要见到大福晋方能领罪。”
突然有人喊道:“大福晋驾到!”
随着那一声高喊,努尔哈赤的长媳、大阿哥褚英王爷的正妃赫都吉拉氏大福晋,带着四个小宫女,脸罩寒霜地闯了进来。
那时,关外不大讲究长嫂比母,但赫都吉拉氏毕竟身为努尔哈赤的长媳,多尔衮也不能对大嫂毫无一点顾忌。脸上挂着假笑说:“些许小事,竟然惊动大福晋,小王在此致歉!”
大福晋脸色更寒说:“九阿哥,像这等擅自处决老王爷生前的贴身侍卫,又几乎把我的独生女儿毒死的大事,都被你一概说成些许小事。请问,在你的眼中,什么样的事儿才能称得上头等大事?”
见大福晋的这一嘴,咬得还真是地方,九千岁多尔衮只好托辞道:“大福晋,看你把话说到哪里去了。小王的职权再大,也不敢擅自无故处决父王生前的贴身护卫,并且还是大福晋的王府总管……”
大福晋不容他再往下说,立即截断话头道:“你知道这些最好!”
多尔衮诡诈地一笑又说:“只是他单于独行私自勾结明朝奸细曹玉,图谋劫持御妹多玉娇,密派王府管事达都刺暗中去永陵侦查,被孤手下爱将拉都刺诱出真情,怎能算擅自处决?至于我那宝贝侄女小吉子,也是她年幼无知,相信单于独行太甚,硬是想逼小王收回成命,才抢着去喝赐给单于独行的那杯酒。”
事已至此,大福晋更不能示弱了,欺前两步追问:“九阿哥说单于独行总管私自勾结小神童曹玉,证据何在?谁是见证?只要九阿哥能拿出真凭实据,我这个亲王府中的未亡人,也绝逃脱不了窝主的罪名。在这里,没有人能分清这场是非,也没有人敢管这件事。就请九阿哥马上奏明皇上,请皇上亲自找我理论好了。现在请你九阿哥,立即率人退出褚王府。”
多尔衮略一迟疑。
一见有母亲撑腰,小吉子的胆子更大了,玉面一冷,故意扭头向单于独行吩咐:“褚王府乃我们孤女寡母的住处,岂容不三不四的男人乱闯?请单于总管把这些人统统赶走,哪个敢擅自停顿,一律格杀勿论!”
憋满一肚子怒火的单于独行,立即运功双臂,两掌一翻,厉声说:“现在我喊一二三,三字出口,谁敢不滚出褚王府,犹如此物!”
只见单于独行右掌一立,猛地切向身后的一张桌子,喀嚓一声,那张用紫檀木做成的八仙桌子,竟像刀裁似地掉下一只桌角,充分显露出他的开碑裂石功力。
跟多尔衮来的,虽有马乾科、南宫赤和黑衣八骑铁卫,谁也不肯去和努尔哈赤生前的贴身护卫拼生死。因为谁都清楚,自己死在单于独行的掌下,是上面一个活字,下面一个该字。谁真要地失手结果了单于独行,只要大福晋一叫真儿,你还非得抵命不可。
多尔衮也真不愧为一代枭雄,在小吉子母女和单于独行的威逼下,不仅没有大发虎狼之威,挥令一拥齐上,捉拿双头神螈单于独行,反倒率众退出褚王府。
小吉子瞪了身后的小秦杰一眼含嗔道:“在场的,谁也没你会说,偏偏今晚哑巴了。”
秦杰先瞟了赫都拉尔氏一眼,直等她挥退了所有人,他才诚惶诚恐地说:“郡主,这是你们一家人闹内讧,外人哪好插一腿。”
小吉子母女二人冷然一哼。
这个哄死人从不低偿的捣蛋鬼秦杰接着说:“要是大福晋和郡主觉得气不过,我倒有法子窝他九千岁一下,虽不能窝得他投河、上吊、喝毒药,至少也能窝出他一场病,让他从此不敢再轻看褚王府!”
这句话好像刺痛了大福晋,只见她两眼一红切齿道:“当初,要不是他和皇太极经常在老王爷跟前说大阿哥的坏话,大清国的王位怎么也轮不到皇太极。大阿哥就是活活让他们冤死的,也是他们害得我变成了孤女寡母。小吉子多次向我夸过你‘里司土’(秦杰胡诌的满族名字),还逼我收你当儿子,现在我一口唾沫砸在地,只要你能让死在九泉之下的大阿哥喘口气,你里司土就是阿妈的好儿子。”
喜得小吉子伏在秦杰的肩上咬一口,跺脚催着秦杰出主意。秦杰不慌不忙地低声说:“我最近听说,在皇家掌教大喇嘛铁骨朵的手中,藏有老王爷的一道遗诏,敕令所有的阿哥们,一律不准欺凌幼妹多玉娇。请大福晋下令,让我和千叶郡主立即前往喇嘛庙,找到老王爷的替身铁骨朵,请出当年这道遗诏,然后秘密赶到永陵救出多玉娇公主,让她本人捧着遗诏,亲自上殿去奏明皇上。虽不能把九千岁置之于死地,也让他逃不脱欺君违旨的大罪名。”
小秦杰把这阴狠毒辣的坏主意一亮出,继小吉子之后,大福晋也喜得一把拉过来小秦杰,在他那胖嘟嘟不失英俊的小脸上,一连亲了好几口。立即亲笔写下一封手谕,传来单于独行侍卫,让这位毕生忠于老王爷的大总管,亲自护送小吉子和秦杰二人去找铁骨朵。
隐身暗处的小神童,这才悄悄退出褚王府,去追郝爷爷和小菊子。
在路上,小吉子把秦杰冒出来的坏水,谎称是自己出的主意,悄悄告诉给单于独行,还真把双头神螈吓了一大跳,一连说出几句:“这一手太损太绝了!太损太绝了!”
一听连单于总管都称赞秦杰的主意绝,小吉子情不自禁地多瞟了小捣蛋两眼。但她哪里知道,自己极为宠爱信赖的里司土,就是李鸣的大弟子秦杰呢。
一行三人,不光持有大福晋的亲笔手谕,又是千叶郡主本人驾临,还有单于独行随护,铁骨朵的身份再重,地位再高,再年高有德,再深更半夜,也慌得披衣下床出来迎接。
秦杰打手势,催小吉子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索要遗诏,好能抢先一步赶到永陵。
小吉子果然见面就将母亲的手谕递过去,接着指名叫铁骨朵陪同自己一齐赶往永陵去,好能让多玉娇公主尽快脱离囚禁。
铁骨朵一来不知内情,二来也真心疼多玉娇,乐得有褚王府大福晋出面拯救。竟和上次多玉娇从他手内诳走册封诏书一样,轻易地又被骗出来遗诏,只托词自己年老,不能陪同。遗诏到手,三个人像领了圣旨似的,飞马直扑永陵,前去营救多玉娇。
与此同时,抬手不空和小菊子二人,会齐了隐身长白赌场之中的武凤楼,也心急火燎地像三支离弦弩箭,一齐射向启运山。
可能是英雄所见,大致相同。多尔衮离开褚英王府后,越寻思越觉得碴儿不对。经常不和外人接触的小吉子母女,一贯忠心于爱新觉罗家族的单于独行,为什么会有如此转变!又贼又滑的马乾科向他说:“据属下侦知,单于总管和任记赌场的追风飘萍任影动,一向过从甚密。其女玉燕双飞任如玉,又是单于独行的得意女徒弟。俗话说,苍蝇不钻无缝的鸭蛋。任影动移居关外不久,其本人又是关内武林中的知名人士,说不定与先天无极派有旧。属下早就对他起疑,并派有专人盯视。为今之计,倒不如先到那里瞧瞧,看能不能盘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话未落音,早有一个贼眉鼠目、三旬左右的蓝衣人,鬼影子似地一闪,出现在多尔衮的马前。
马乾科一惊问道:“宋师弟行动匆忙,莫非监视的点子有变?”
蓝衣人名叫宋禄,江湖人称追魂脚。原是甘凉一带吃黑钱的飞贼,被洞彻玄机算破天采用恩威兼施的手段,收为记名弟子。其本人又和马乾科臭味相投,都是贪婪成性、心毒手狠的黑道人物,是他垂涎玉燕双飞任如玉的美色,和任记赌场的气大财粗,多次以言挑之,意欲入赘任家,都被任影动婉言拒绝。这小子一时色迷本性,竟然直接缀上了任如玉,想用自己的高超轻功和阴毒暗器,硬逼任如玉就范。
哪知事与愿违,就在这小子眼看快要得手之际,被闻讯赶来的任影动狠狠地教训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