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那样,霎时之间,也杀得扇风飒飒,爪影嘶嘶,划空锐啸,摄人心神。
双方恶斗得越激烈,越旗鼓相当,拘魂西施杨紫燕越愤恨,越六神无主。看起来,草上青蛇和姑妈,甚至爹爹和姑父,全都老眼不花,八爪毒龙索梦雄不光人长得魁伟英俊,声威凛凛,软、硬、轻三功无一不臻绝顶。尽管我把家传二十四招一敲五扇十八点的扇法,反复连环使用,不仅没把他逼退半步,对方甚至像附身之蛆,攻之不退,就连藏在袖中的那筒梅花弩针,也无暇取出来发射。
蓦地,一条黑影鬼魅似地窜入厅内,仅用了一招野马分鬃,就将索梦雄和拘魂西施二人给格开了。
人影一分而三。出现在八爪毒龙索梦雄面前的,竟然是昨晚一再追问索梦雄想不想娶叶兰香为妻的那位瘦骨嶙峋老人。
更让八爪毒龙震颤的,是拘魂西杨紫燕脱口喊出一声:“爹”!不言而喻,这位武功明显高于八爪毒龙的瘦骨嶙峋老人,就是杨紫燕的生身老父杨剔眉杨赶三了。
杨剔眉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向来不护短,何况他对八爪毒龙索梦雄又独具慧眼识英豪。所以,分开二人之后,立刻对其独生女儿训斥道:“就凭你那点微薄的功力,还想和声威赫赫的八爪毒龙比高低?若不是索贤侄宽容大度,手下留情,你早就受到教训了。在座的都是行家,也不怕人家笑话!快过去给梦雄哥哥赔礼,请求他对你宽恕。”
杨赶三要是早也在大厅之内,亲眼看见女儿受索梦雄的凌辱,说什么也不会逼着拘魂西施去赔礼。如今冷不丁地一下令,简直像火上浇油。加上杨紫燕自小娇纵任性,芳心一横,拼着可挨老爹几句骂,乘机将衫袖一抖,五点寒芒,电闪而出,袭向八爪毒龙索梦雄胸前的血阻、肝俞、幽门、紫宫、玄机五大要穴,诚心想要索梦雄的性命。
这还不说,发针之后,纤纤五指又按在最后一根追魂夺命梅花弩针上,不管八爪毒龙索梦雄是左闪、右避、后退和前扑,都会随时打向索梦雄。
索梦雄真不愧被人誉为八爪毒龙,就地一式乌龙绕柱,身随弩针转,不仅全部闪避开那五根桃花弩针,腿底下也只错开小片步。
一片破空锐啸之声响过,杨紫燕的五根桃花弩针,一齐射在厅内的抱柱上。
有道是:知女莫若父。杨赶三为防女儿最后一支梅花弩针,趁八爪毒龙疏于防范之时发出,不论中与不中,都会结下解不开的疙瘩,岂不让自己那一片苦心白费了。乖机忙不迭地将左手一展,用的招数也是逐客下堂,先将女儿杨紫燕推出厅门之外。
匆忙中还没忘了应有的礼节,右手向索梦雄打了一个问讯,轻轻吐出:“小女无礼,请索贤侄莫怪。”随后跟踪纵了出去。
自觉受尽了委屈的拘魂西施,一见爹爹随后跟来,眼圈一红,埋怨道:“你老人家竟然帮着八爪毒龙欺负我,女儿死也不饶他!”
杨赶三凑到女儿耳边,悄问道:“你不是改装进过兴隆客栈,难道连八爪毒龙的秉性为人都没摸透,岂不枉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
杨紫燕一听,来气道:“若不是爹爹打发我改装暗中去看看他,哪能够亲眼看清他和消魂观音那个坏女人勾搭鬼混在一处!这一回,不光姑姑和杜总管,就连一向眼光锐利的老爹爹,也跟着他们走眼了。”
说完,又理直气壮地把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幕一幕,完全告诉给杨剔眉。
杨紫燕所以不顾黄花女儿身分,叙述得这般详尽,本意是想激怒杨赶三,让爹爹出头替自己去找场,虽未必准能杀死索梦雄,最起码也能折他一个对头弯。
不料这番话听进杨赶三之耳,不光像泥牛入大海,没激出一丝一毫的怒涛狂澜,反逗得杨赶三噗哧一笑道:“弄了半天,我的宝贝女儿是为了打翻醋罐子,才铁下心来要杀索梦雄。看起来,我的希望成功大半了。”
杨紫燕羞气交加地跺脚说:“事情赶到这份上,爹爹还拿女儿穷开心!”
杨赶三这才伸手将独生女儿扯到身前说:“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既怪索梦雄这小子把假戏唱得像,又怪我儿的眼力不到家,看不出人家八爪毒龙至今还是练的童子功。”
杨紫燕娇躯陡地一颤,好像不相信自己耳朵似地冲口问道:“爹爹说他至今仍然是……”
拘魂西施再泼辣胆大,跟前再没有外人,毕竟还是一个叫“小姑独处未嫁郎”的黄花大闺女,实在吐不出话尾的“童身”二字。
杨赶三以肯定的语气,说出:“老父两眼不盲,索梦雄确实至今仍然在练童子功。”
杨紫燕按下心头的狂喜,故意向爹爹装憨讹人道:“不管八爪毒龙练的是啥功夫,反正爹爹和姑妈,你们都得给我去找场。”说罢,翩若惊鸿地溜走了。
杨赶三遥向一丛冬青树后打了一千手势,方才重新回到大厅内。
此时的天色,已近午初。八爪毒龙索梦雄,确认消魂观音叶兰香最少也离开长沙数十里之外,不想陪着对方演戏了,霍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双手高拱朗笑说:“晚辈多蒙三位长者款待;又得瞻仰杨老伯的丰彩,确实不虚此行。他日再来拜领教益,今天就此告退了!”
还没容八爪毒龙抬腿迈步,身任总管的草上青蛇,因职责所在,明知凭自己的本领,绝对留不住八爪毒龙索梦雄,也得硬着头皮横身阻止道:“杜某受主母委托,接见贵客。索少侠甩手一走,岂不砸碎了杜宏信的饭碗?请再逗留片刻。”
明知道一言不合就得付诸武力,急需随后掩护叶兰香的八爪毒龙,不想再和对方尔虞我诈,身形一晃,踏中宫,走洪门,欺身直地说:“主人不留,你算老几?”随着前进之势,立掌如刀,劈出一招一刀斩。
杜宏信能被巴陵一霸聘为府中大总管,手底下自然不弱,称将身形一侧,闪过索梦雄劈来的一掌,左手云迷蜀岭,一晃八爪毒龙的眼神,右手闪电般跟进一招巨灵探爪,抓向索梦雄的右肩。
按说草上青蛇杜宏信这两手,还真够得上迅疾凌厉。
换上另外一个人,说不定真会栽在他手里,可惜,他今天碰到的对手太强了。
索梦雄诚心想杀鸡吓猴,好能震住巴陵一霸手下的那批爪牙。干脆,连直踏中宫的势子都不变,右手一招单翅翻天,将村宏信虚晃自己眼神的手腕一格,左手后发先至一招黄龙舒爪,闪电般地抓向草上青蛇的右腕。
逼得杜宏信只好拼着丢掉面子,猛把整个的躯体向左猛一斜,就势一个懒驴打滚,方才从奇险之中解脱了出来。
巴陵一霸手下的那批爪牙,见索梦雄一招就逼退了府中总管草上青蛇,果真被震得呆若木鸡,没有一个硬敢上前送死了。
八爪毒龙不是傻子,见闹到这步田地,身为巴陵毛府主宰人物的毛长久、毛长生和毛长安老哥儿三,依然高踞座上,浅啜香茗,视如未见,听如未闻,岂能不让索梦雄的心一下沉!顿时,莫测高深了起来。
形势再对自己不利,八爪毒龙索梦雄也不能老僵住,一式分波追蛟,既能防止左右两侧的人袭击,本人也随之纵出了大厅。
直到这时,就连极富江湖经验的八爪毒龙索梦雄,也琢磨不出巴陵一霸芦葫里装的是啥药。自己既已纵出大厅,早就成为开弓无有回头箭,就让他碧睛太岁在这所别府之内布下了天罗地网,索梦雄也只好拼个鱼死网破了。
就在索梦雄深深狂吸一口大气,双足一顿,弹地冲天而起的同时,蓦地,从西厢房上射出一个瘦小枯干的身影,宛如一团落絮,无声无息地欺向索梦雄。
可叹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索梦雄,一招金索缚龙还未使出一半,鼻孔里突然嗅进一股子异香,顿时昏倒在院中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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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等到索梦雄重新醒转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不仅被巴陵一霸手下的爪牙弄回到大厅,并被点了两膝之下的足三里、双臂之上的曲池穴,就连两肩上面的所有骨节,也都被他们给拉脱了。
可叹现在的索梦雄,比龙困沙滩、虎落平川还要惨,因为他连动弹一下都不能,更别说与敌人较论短长了。
更让他怒眦欲裂的是,使用下三滥手段迷倒自己的那个轻功极佳、形容枯瘦的中年人,正挂着满脸奸笑,峙立在他的面前,像正欣赏自己的战利晶。
八爪毒龙到底不愧为铁骨铮铮的一方之雄,冷冷地瞥了那个枯瘦如猴的中年人一眼,说:“知道索某侥幸还能喘出半口气时的后果吗?”
中年人咧嘴一笑说:“姓索的,你也不必冒大气。如今,就连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和生辰八字都在我手内,再说,我要真怕你八爪毒龙,也就不敢伸手摸你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我认命吧!”
听出枯瘦的中年人,口音满带江淮味,索梦雄蓦地忆起一人。
枯瘦的中年人奸笑了,笑得那么诡异,那么阴森和让人心悸。
认出此人就是二十年前采花大盗龙腾云和江淮钓客龙腾蛟二人的三弟龙腾雨,江湖上人送外号鬼吹灯时,八爪毒龙气疯了。
鬼吹灯龙腾雨在鹰爪门中,不光七十二式擒拿手和轻功造诣极高,并且耳聪目明,贼滑无比,不像其他鹰爪门中人,明知和江剑臣作对不啻以卵击石,却偏想蠢蠢欲动。所以,他二十年来,始终不和江剑臣朝相,故此一直逍遥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