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眉坞去往长安的古道上,吕布孤身一人骑着赤菟马缓缓而行。
牛辅将董卓的命令下达之后,吕布显得十分的委屈和郁闷,但又只能接受。
他心里很清楚,董卓名义上是说让他回家去养伤和休息,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疏远和调离。
明明自己是忠心救主、拼死救人,最后遭到了这样的栽赃陷害,让吕布的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和难受。
这种痛苦不是来源于卢婉,这个女人和他又没有关系,她怎么陷害,吕布也不会往心里去。
真正让他痛心的,是董卓对他所做的一切。
自从归顺董卓以后,吕布一直表现得十分忠心,每一次出战,每一次贴身护卫,他都是倾尽全力,没有一丝的保留。
被董卓收为义子之后,两人曾经有过一段很亲密的时期,董卓对他也非常的信任,并给了他很高的地位和奖赏,让吕布觉得自己遇到了明主。
甚至在一瞬间,让父母早亡的吕布感受到了一种亲情的温暖。
也正是因为董卓的这种信任和重视,让吕布即使在虎牢关前,被张飞当着数万人痛骂为“三姓家奴”也没有丝毫的动摇和变化。
但他怎么也想到,曾经对他视为己出,且说过要把一切都传承给他的董卓,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态度大变。
尤其是在凤仪亭中,董卓手持方天画戟连续向他突刺,要将吕布置之死地的样子,更是让吕布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碎和绝望。
现在孤身一人走在返回长安的古道上,尽管此时已是初春,暖风迎面袭来,带着阵阵花香,足以让人心旷神怡。
但吕布的内心却是一片冰冷和落寞,他已经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命运的结局:只要卢婉还在董卓的身边,未来的日子,他必定要被董卓不断的冷落和孤立,他和董卓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
吕布就在这种烦闷和压抑的心情中,缓缓地进入了长门的城门,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吕将军!”吕布正缓缓向前而行,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招呼声。
吕布回头望去,招呼他的人正是王允。
吕布赶忙勒住马向王允回应:“王司徒!”
王允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询问着:“吕将军不是应该在眉坞守护相国的安全,为何会孤身一人走在长安街头?”
吕布有些尴尬地回避着:“相国体谅我离家多日,未曾回去探望。正好又身患小伤,就让我回家养伤。”
王允赶忙做出一副热情的样子:“原来如此。老夫一向仰慕将军神勇盖世无双,有心结识,却因将军日夜守护相国,而没有机会。今日既然在街上遇到,也是有缘。斗胆请将军到舍下小酌几杯,不知将军可否赏脸?”
吕布知道王允现在位列三公,且颇得董卓信任。这样的人主动向他示好,这是对他一种莫大的肯定。何况他现在此时心情欠佳,也不想带着这样的情绪回家去见任红昌。
“多谢司徒相邀,吕布不胜荣幸。”想到这里,吕布一口答应了下来。
两人策马并肩而行,向着司徒府而去。
两人在司徒府的客厅分宾主落座,王允吩咐下人备上美酒佳肴来款待吕布。
王允频频劝酒,吕布正好心情烦闷,也是来者不拒,没多久就已经喝到脸色微红。
王允看到吕布已经处于微醺的状态,这才故意恭维地说道:“相国承继大统之期将近。他没有子嗣,只得将军一义子,日后必定立储定将军为太子。还望将军日后多多提携。”
吕布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忍不住苦笑一声:“司徒大人说笑了,我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又哪里还有能力去提携别人?”
王允惊讶地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吕布心情烦闷,借着酒劲儿将自己连续两次被卢婉陷害,随后被董卓刺伤之后,又赶出眉坞的事向王允讲述了一番。
“将军如此忠心护主,最后却遭一女子陷害而受到排挤,真是让人气愤!”王允听完吕布的讲述,拍着桌案替吕布不平。
吕布轻声摇头叹息。
“将军,相国喜怒无常,尤其近来更是动辄杀人,毫无根据。将军得罪了他的宠姬,现在还只是受到排挤,但若那女子持续在相国枕边吹风陷害,一旦相国真被他蛊惑,恐怕会对将军极为不利,将军还需早做打算才是。”王允随后开口提醒着吕布。
“我也是担心那女子会继续陷害我,相国却又偏偏只听她一面之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司徒既然想到此点,可否指点吕布如何躲避灾祸?”吕布向王允询问着。
王允短暂思索片刻,压低声音对吕布说道:“将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既然相国对你不仁,你又何必等他先来杀你,不如杀了他另投明主!”
吕布听了王允的话,吓了一跳:“司徒怎么教我弑主!我吕布岂是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
“将军,良禽择木而息,相国倒行逆施,残暴无度,已经搞得朝堂混乱,陛下惶恐,百官无助,民不聊生。这样的人还配做将军的主公吗?!”王允细数着董卓的罪行,继续劝说着吕布。
王允的话深深地触动了吕布,自从投靠董卓之后,吕布虽然一直对他唯命是从,但其实内心中对董卓的暴政还是颇有微词,尤其是对他越来越残暴好杀的行为也是越来越难以接受。
王允看出吕布已经有点动心,继续说道:“尤其是现在,董卓居然还要效仿王莽,强行篡汉。若其真的登基,长安百姓必定更加遭殃。而天下群雄也势必还要群起攻之,则天下大乱,黎民又将陷入战乱之苦。”
“将军若能在此时悬崖勒马,揭竿而起,铲除此国贼,乃是汉之忠臣义士,必定留名青史,万民称颂!”王允继续地游说着吕布。
吕布听了王允的话,越发的犹豫了:“我当然也知道董卓实在汉贼,理应铲除,但我和他毕竟有父子之名,我若弑之,岂不是要遭天下人非议?!”
王允听到这里笑了:“将军,你果然是有情有义的真丈夫!但你好好想想,董相国手持画戟,欲致你于死地时,可曾想过父子之情?”
王允的话让吕布瞬间醒悟,愤然说道:“司徒一语点醒吕布,吕布愿斩杀国贼,匡扶汉室。”
“将军能如此做,实乃汉室之幸,天下苍生之幸,我替黎民拜谢将军。”王允说要就冲吕布跪拜下来。
吕布赶忙搀扶起王允,随后有些担心地说道:“司徒快快请起,休要折煞吕布。我虽立誓杀贼,但唯恐一己之力,难以成功。”
“只要奉先你真心杀董,我等自会助你!”吕布的话音刚落,客厅的屏风后闪出一人回应着他,此人正是韩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