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全场那么多人,一眼望下去全是一个个小人头。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迎军旗的学生,不过那个学生姓张,应该不是你弟弟吧?”
“自然不是了,我家可是姓徐的。你看到的那人自然不是我弟弟。我弟叫徐永晋,怎么,是不是打算军训时对我小弟要求松一点?”
程明海摇摇头,“你说呢?我只是问一下,要是因为徐记者的关系特殊对待你弟弟,那只能更加严格要求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战场上也一样,平时多流汗,战时就可以少流血。虽然你弟弟现在是高中生,可万一爆发大规模战争,按照国家法律连大学生都要上战场,要是不严格要求,那不是让他流血去吗?”
徐倩默默点了点头,她知道本来程明海的意思是说要是把没有训练过的弟弟送上战场那是让他送死,当炮灰。只是碍于自己的面子,他知道是人总喜欢听吉利一点儿的话,于是送死当炮灰改成了不那么冲的流血,可意思却是一样的。从程明海的话里面,徐倩嗅到一股血腥味,也许战争真的距离中国并不遥远。只是程参谋不承认,自己也无法写出来告诉别人。
轰鸣声由远而进,一辆墨绿色小轿车驶到俩人面前停下来了。从驾驶室出来一位很年轻的军人,程参谋走向前,将后面车门拉开,对站在车对面的年轻军人说道:“小水,你送这位记者回家去。……徐记者,你家在什么地方?”
“大目山街,只要送到府前路就可以了,我自己走进去。”
徐倩住的地方马路窄的两辆自行车交会都很要避让一下,汽车如何开的进去?府前路虽然不是什么主干道,开辆车过去还是可以的。
程明海了解地点点头,作为一名作训处参谋,他没什么事情时,喜欢在浔阳市里面到处乱跑,对浔阳市大街小巷很熟悉。程明海知道大目山街说起来是街,实际上就和狭小的巷子差不多,只不过巷子两旁都是民居,而这个大目山街一边是民居一边是河。那么小的路要是走路不小心,恐怕就要下河游泳去了。连走路都这样,何况是汽车?
“就送到府前路与大目山街路口好了,送到马上回来。徐记者请上车。”
徐倩收好雨伞钻进车里。驾驶员见徐倩上车了,再坐回驾驶室,将车门关上。
徐倩伸头出来看着程明海谢道:“程参谋,谢谢您。”
“哪里,不用客气。……小水,记着要将这位记者安全送到目的地。”
一阵轰鸣,车子冲进雨幕中,轮胎卷起漫天碎雨洒落在后面,几转之后消失在程明海眼里。看着汽车走远了,程明海松了口气,转身朝食堂走去,他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把人送走了,程明海也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开始对自己提抗议。程明海一脸苦笑摇了摇头,他倒不是对采访有什么想法苦笑,而是对自己的肚子苦笑,才三十出头肚子就经常对自己提警告,这以后该怎么办?难道要和那些阔佬一样,整天提心吊胆保养身子吗?抬头看了眼上面,三楼右边灯还亮着。程明海知道那边是军分区大会议室,看来深化部队训练的会议还没有结束。
程明海顾不得处长还没有下来,匆匆奔进了食堂。明天是星期天,部队因为休息只开伙两次,——上午十点和下午四点。——今天晚上要是不多吃一点,到时候可是要饿肚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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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爸!……我回来了。”徐倩推开门进来,将雨伞搁在门脚,探头朝里面喊道。房子里她的弟弟不在,母亲和父亲听到自己说话,看着这边,他们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看看几点了……晚饭吃过没有?”刘舜英嘴里唠叨着。
“下午去采访了,没办法,工作需要啊。妈,你们都吃了?有什么好吃的?”
刘舜英念叨着朝厨房走去,“自然都吃了,要是等你回来,全家人还不得饿死?!……这采访怎么就没个时间限制了?要这么晚才回来。等着,我给你把菜热热再吃。”
“小弟呢?”徐倩将包放到自己房间里,走出来进了厨房,帮母亲一块搞吃的。
刘舜英热着有些凉了的菜说道:“他啊,正在上面复习功课呢。永晋说从下星期开始他们每个星期有三天下午不能读书。要想考上好点的大学,现在只能抓紧一切时间好好看看书。”
徐倩了解地点头称是。她想起自己下午问程参谋关于军训影响学生学业的问题,当时程参谋说学生应该明白为了什么读书,只要自觉利用休息时间好好温习功课,军训对学业并不会造成多大影响。看来自己的弟弟就属于自觉复习之人。
想起进门时父母脸上的笑容,徐倩问道:“家里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爸爸咋那么高兴?”
“是啊,自然是很好的喜事!”刘舜英放下锅铲,笑得眼角都是皱纹。“你不知道,你爸他们船厂昨天接到一笔大订单,要在三年时间里建造三千吨的运输船六艘呢!以前他们船厂只是造一些千吨左右的小船,大家吃不饱饿不死的。这下好了,头一笔款子一百九十万今天下午到了船厂,老板说了,要给你爸他们每人每月增加三块钱工资!下个月薪水就要涨了,家里能不高兴?”
“真的?多少年了爸都没长工资,这次怎么涨这么多?难怪爸乐成那副模样呢。”徐倩回头看了眼客厅,父亲徐建国正坐在那里泡了杯茶看报纸。
家里增加了收入,刘舜英乐的嘴都合不起来。“可不是!你爸船厂又不是什么大厂。以前有活干,不用失业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谁还希望涨工资?这下要造这么多运输船,时间又急,老板自然要加工资了。”
徐倩高兴过后,心头涌上疑问,六艘三千吨级运输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浔阳造船厂自从建立以来还从来没造过三千吨以上轮船呢!一艘都没有,何况六艘?“什么公司一次要六艘运输船?还要三千吨的,这些可都是大船,要跑远洋的,按理说应该由上船或者福船这样大船厂造。像爸他们这种内河船厂怎么接得上这么大单子?”
刘舜英看了看外面,很神秘地说道:“听你爸说他们船厂是中了军队招标。上海招标中军队需要很多船,有什么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补给舰……反正很多很多,你爸的造船厂得到的只是一部分订单,那些大厂制造大船都来不及,不然这些也轮不到浔船了。”
徐倩一震,疑惑地问道:“是军方的?军方让船厂制造运输船?”
“自然是了,不信问你爸去。”
“爸,听说你们船厂中了军方招标,要在三年内制造六艘三千吨的运输船?”吃完饭,徐倩并没有上楼,而是在收拾好碗筷后回到客厅,坐在父亲对面问道。
徐建国放下手中报纸,脸上洋溢着笑容点点头。“是啊,这次军队订购了许多船只,我听办公室人透露,光大连的赫尔——胡光墉联合企业就获得了两年制造三艘两万七千吨战列舰的大合同,我们船厂毕竟是小厂,这次只是分得一小碗羹。……唉,靠我这要技术是在大连这下可是发财了。”
徐建国没什么野心,没有自己当老板想法的他,只是想通过自己劳动多赚一点钱。只是徐建国虽然说到旅顺能赚更多钱,真要让他过去,他又不肯了,一方面故土难离,还有一个原因是听人说北方冬天连上厕所都要带根棒子,徐建国可不想遭这份罪。
徐倩取过父亲放在桌子上的报纸。这份报纸是浔阳晚报,徐倩大致扫了一下,报纸上可看的新闻并不多,除了大量关于各地以游行形式庆祝漠北和平、称赞领导英明神武外,其他新闻要么张家死了一条小狗;要么王家种田时,一锄下去挖出一件古董;要么就是李家生了四胞胎,在医生精心呵护下,四婴儿全部成活;要么某位神僧练气功练的浑身火苗直窜,别人看了还以为寺院着火了……浔阳晚报登的就是这些东西,说是新闻还不如说这些是猎奇。徐倩一直很奇怪,这样的报纸发行量居然也能达到三万份,看来浔阳市民欣赏眼光还真的有问题。
眼睛看着报纸,徐倩心里想着父亲厂子里突然接到的这比大单子与今天自己在军分区听程参谋说的“战争距离我们并不遥远”,看来不管程参谋怎么搪塞,中国真的有遭遇一场战争的可能。
跟谁打?不知道,德国、美国是传统友好国家,英国、法国是新的贸易合作伙伴,俄罗斯在漠北一仗后已经元气大伤,中国不找他麻烦他就应该烧香拜佛了,难道中国主动去招惹俄罗斯吗?要是这样可很难在国会通过。那么对手是谁?总不成是老说琉球是他们固有领土的日本吧?日本虽然号称海军亚洲第二,可他所有军舰加起来,吨位还不到中国海军吨位的零头。除非日本天皇发了失心疯,不然他敢跟中国交战吗?就是真的中国与日本发生战争,日本军队的下场决不会比在菲律宾的西班牙舰队更好一些。
徐倩很想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写出一篇具有爆炸性的新闻,好好打响浔阳早报知名度,自己也能名扬四海,让报社主编对自己刮目相看。只是发展那么大规模的军队,看起来对手实力强劲,只是从中国地理位置来看,想找出这样的对手还真不容易,徐倩就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军方到底要跟谁作战。不知道假想敌是谁,这样的文章如何作?写出来没有根据,人家可是要告自己诽谤,自己就是辩解也无从辩起,要是这样自己就不是名扬四海了,而是身败名裂!
回到卧室,徐倩拉开座位将采访本取出,打算好好整理一下下午采访内容,写出关于学生军训的报道,等明天上班后交给朱编辑,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